明楼眼中所见的已经是扭曲的景象,尤其是日本兵的模样,犹如地狱的鬼魅狰狞恐怖,他看到一地的枯骨,漫天的迷雾,还有夜空中血色的残月。

“大哥……”明诚伸手去拉他,明楼却像是受了惊吓一般向后退了一步。明诚愣住原地,心里很不是滋味,大哥从来没有避开过他的。
在明楼眼中,明诚也成了狰狞的模样,但他那句大哥却在他保留一丝清明的脑海里炸响,他是阿诚。明楼害怕地退了一步,害怕胸口翻腾肆虐的情绪会让自己伤害了他。

明诚的手僵在半空,悻悻地放了下来,胸口起伏了几下强压着怒火,嘴角不由地抽搐了下,漂亮的眼睛眯了起来,他又往前走了一步,明楼再次后退……
明诚怒了,用上了小擒拿的手法欺身上前双手扣住明楼的肩膀,往下一顺,将他的手腕扣住手中。

明楼努力抑制着暴躁的情绪,克制所有可能伤害明诚的举动,但明诚的行为无疑将处在危险边缘的定时炸弹直接引爆。明楼条件反射地用反擒拿的手法挣脱开来,顺带着提膝一脚踹出。
一来两人离得近,二来明诚没过明楼会对他动手,这一下窝心脚结结实实地挨了下来,整个人给踹出了数米,背上的伤在地板上狠狠地摩擦了下,更是一片皮开肉绽血肉模糊。
明诚疼得两眼发黑,一时更是爬不起来。

明楼显然没料到自己的行为会如此激烈,难以置信地愣原地。
混沌的思维慢慢又清晰了起来,待瞧见明诚狼狈地摔在地上,马上想起了之前的所作所为。
我干了什么?我居然伤了阿诚……“阿诚,我……”

眼看着明楼眼中的惶恐和歉疚,已然不再是嗜血的模样。明诚松了口气,苦笑着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污,伸出右手,“愣着干嘛呀,来搭把手,爬不起来了。”
明楼连忙上前俯身将他扶起,“对不起,是大哥不好,我这是怎么了……”
明诚直起身子,吐了口气,眼见明楼像做错事的孩子,眼中尽是无措和自责,心下不忍,笑道,“大哥,这一脚真把我奇经八脉都给打通了。”
“……”明楼心疼不已,默默将他一把揽入怀里,想了想还是交代他,“下次我再对你动手,你就不要客气,直接把我敲晕也行。”
明诚默默翻了个白眼,“那也要我打得过才行。”

明楼扶着明诚在水泥台子上坐下,随即弯腰捡起一把枪,拉开保险栓。明诚吓了一跳,一把拉住明楼的手臂,一脸戒备地盯着他的眼睛。几次下来,明诚已经可以通过明楼的眼神来判断他是否异常。
明楼轻轻掰开他的手指,“不用这么紧张,我去看看那些日本兵有没有死透了,留了活口我们就麻烦了。”
明诚这才松了口气,背上的伤真疼啊,他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有几个日本兵还苟延残喘着,明楼毫不吝啬地在他们脑门上各补了一枪,干净利落地排查了个遍。
“行了,我们可以走了……阿诚!“
明楼兴致勃勃地回过头时,本是坐在水泥台上的明诚已经软软地歪倒一边。

明楼惊得一张脸都脱了血色,尤其是染了血污之后更衬得脸色青得吓人。
明诚并没有晕过去,却是再撑不住了,生怕吓坏了明楼,硬是用手肘支了起来,可惜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,当下扯了个难看的笑容安慰明楼,“到点了,饿得慌。”
明楼一点都笑不出来,扶起明诚仔细检查到底伤了哪里。
眼看明楼大有把他衣服剥了以便检查清楚之势,明诚忙阻止道,“不用找了,就背上蹭破点皮。”
所谓蹭破点皮的位置从右肩胛拉了道口子直贯右腰侧,足有二十多公分,衣服被整齐地切开老长的口子,连带着皮肉切开,血淋淋地外翻着。伤口在地上磨过以至于更是一番鲜血淋漓的模样。明诚坐的地方,一小会儿已经聚了摊血污。

明楼皱着眉头,脱下衬衫,用力撕成布条,见明诚欲言又止状,便问他,“怎么了?”
明诚叹了口气,“我本来想说,要撕撕我的,反正破了也不可惜,谁知道你动作这么快。”
“…”明楼气结,默默用帮他脱下衣服用布条包扎起来。
“大哥,你要不先穿上外套再包?都冻得起鸡皮了,会感冒的…”
“…”这个时候还管我感不感冒,明楼内心写了一个服字。
“大哥,你最近是不是胖了,听说胖的人比较不怕冷…”
“反了你,连大哥都敢调侃。”明楼忍不住伸手教训他,很轻地拍了下他的后脑勺。
“哎哟。”明诚吃痛,缩了缩脖子,不敢再唠叨。

康子熏进手术室的时候,发现所有医生都站着原地,完全没有预想的忙碌。一种不好的预感迎面而来。

庄若臣低声说了句,“病人的心跳停止了。”
康子熏看了他一眼,冷冷回了句,“不可能。”

比起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哭,康子熏这样的态度让庄若臣更加担心,“子熏,他伤得太重了,失血过多,能撑这么久已经是奇迹了…”
康子熏抬起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,“马上手术,不要浪费时间。”
“院长,他已经死了。”一旁的医生看不下去,一把抓住康子熏的手臂,“手术已经没有意义了。”
康子熏胸口剧烈起伏着,“不可能。”还是那三个字,却是带了浓浓的鼻音。

庄若臣摇了摇头,“胸前的肋骨折断,不能做心脏复苏。要不然…”
康子熏一听,“马上准备强心针。”
“他是失血过多导致,强心针未必有用…”
“给我强心针!”康子熏强硬的口气不再需要任何道理。

护士将强心针剂交到康子熏手上,这一刻她都能感觉到院长的手微微发抖。
“你们都出去。”
庄若臣本想留下来,终还是摇摇头跟着其他人退了出去。

康子熏把针剂分别注入了两根注射器里,走到左青明的身侧,深情地望着他,轻轻拨弄了下他的氧气罩,怎么一丝丝白雾也没有呢?
“青明,别闹了,你答应过我的,会坚持住不是吗?”康子熏的声音本带着磁性,这个时候说来更是多了几分柔情婉转的味道,“我准备了两份强心针,你要是胆敢继续睡下去…”康子熏顿了顿,脸上露出一丝苦笑,“那我只好来陪你了。”

针筒里的液体一点一点地推进左青明的身体里,仪器上的水平线依然一点波动都没有。
康子熏发现自己的心越来越冷,伸手拿过托盘上的另一个针筒,无奈地叹了口气,“还好,有我陪着。”

正常人是无法承受住强心针带来的超负荷,这点康子熏非常清楚,就像他很清楚他绝对承受不了左青明的离开一样。
康子熏低头避过氧气罩在左青明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,“别走太快,我马上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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