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子到了明家的西郊别墅时,天已经蒙蒙亮了。
明诚扶着明楼在沙发上坐好,帮他脱了外套。康子熏不再嬉闹,将睡着的孩子递给左青明,自己专心检查起明楼的伤势,解开了衬衫,手指轻轻按压,判断着骨骼的完整程度。
“骨头没断,骨裂了而已。不过内脏应该有受到撞击,可能有内出血,这个比较麻烦,最好到医院检查一下。”
这个诊断一出来,整个气氛都不好了。
明楼最受不得明诚失魂落魄的模样,找了个话题转移大家的注意力,“阿诚,早餐吃什么?”

左青明记挂着被他停在医院外的那辆车,一车的军火还在其次,重点是车的主人是康子熏。他得把车弄走,顺带着,这个孩子不可能老带在身边,他已经打定主意,经过警察局的门口的时候就把他放下。该管的事太多,这个孩子已经安排不进他的日程了。
康子熏一听他要出门,也非要跟着,说是放心不下医院的同事,得去看看。顺带着,如果能回来,他会把随身的医药箱带上,对明楼的伤势应该有所帮助。末了了,康子熏还是改变了主意,“你还是别等我了,这点伤你们家的私人医生应付得了。”
明楼听出他话里的诀别之意,只是叮嘱他万事好商量,切不可鲁莽。
四人就此一别,无端在冬日里平添了几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意味。

毫无意外地,在苏医生检查了明楼的伤势之后,絮絮叨叨的责怪伴随着心疼铺天盖地而来。
苏医生其实是苏医生的太太,因为她自己也是医生,婚后夫姓,大家也叫她苏医生,反倒让人忘了她的本姓。

明诚再三嘱咐了莫要让大姐知道,然后继续洗耳恭听她谆谆教诲。

左青明和康子熏是分开行动的,一个送走救回的孩子,一个去打听医院的消息。原本左青明是不同意这样的安排,“我们不能一起先送走孩子,再去医院看看吗?”
康子熏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,青明如此热衷与他一起,一起进退,一起出生入死。
“可以是可以,就是浪费时间一些。”康子熏喜欢这种面对面的讨论方式,每次他靠近一点,对方的背脊就会自然而然地僵直起来。
“你赶时间?”左青明有些诧异。
“不赶,怕你比较赶…今晚住你那,我家怕是回不去了。”
伤感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怎么就带了几分无赖的味道?左青明只好答应分头行动,那小房子要多住进一个人,需要打理的琐碎还着实不少,时间的确很赶。

左青明除了买新的被褥枕头外,连牙刷牙杯都买了新的,虽说是临时的,却也不好委屈了他。大半天打扫屋子,买菜做饭,左青明保存着一贯的有条不紊节奏,康子熏回来的时候,最后一个菜已经出锅了。

康子熏进门的时候,左青明的围裙还系在腰上,开门后顺手递了双拖鞋给他,一面接过他手上带回来的两瓶红酒,看了下牌子“这款不错,就是太贵。”
康子熏顿时有种错觉,仿佛在这儿已经住了很久,仿佛这样的场景已经发生过无数遍…的确是无数遍,在他脑里,在他的梦里。
康子熏不由自主地从背后圈住他,把脸枕在他的肩头,几乎是虔诚地希望这一刻能留得再久一点。
左青明僵直的背脊放松下来,心里隐隐感到些不安,“子熏?”他第一次如此称呼他,不再是“康院长”那样既尊敬又疏远。
“嗯,以后就这么叫我,好么?”康子熏的声音低沉,竟是带了几分委屈、恳切的味道。
“是不是医院的同事出事了?”
“…没有,他们都很好。”

这一晚,康子熏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,喝了很多酒,也灌了左青明喝下很多。最后一杯,左青明实在喝不下,却被他硬是将酒杯送到嘴边。大半红酒洒了出来,脸上脖子上,到处都是。
康子熏像是着了魔,凑过来吻上了那红酒落下的痕迹,左青明推他,他反倒更加肆意,直接将左青明的双手扣在身后,另一双开始解他的风纪扣。

医院里那一具一具的尸体纷纷闯入康子熏的脑海里,有怕他训责的小护士,有一起工作的医生,还有那个亦师亦友的护士长…康子熏生平第一次如此愤怒,如此悲伤,因为他的暴露,连累了这么多无辜的人,他觉得自己犯下了万死难辞的罪…只有带着鬼冢一起下地狱,才能让灵魂得以安息。
人之将死,总有放不下的牵挂,原以为最后一次胡天胡地后,也算是了了自己一桩心愿,结果…他感受到左青明回应自己的热情,他反倒有种前所未有的害怕…
若然今日情根深种,明天却要抛下他一人独活,这不是更加诛心?

康子熏将那风纪扣复又扣上,松开左青明的双手,含含糊糊地说了句“对不起”,将余下的红酒尽数倒进嘴里。
没多久便趴在桌上沉沉睡去。
左青明只是看着他,一言不发,末了,拿了条毯子轻轻盖在他身上。

一夜宿醉,康子熏头疼得很,兼具趴着桌上睡这一夜,腰酸背痛。醒来后花了几秒钟才想到自己在左青明的家里,撑着桌子站起来,还有点腿软。左青明不在屋里,没准是下楼买早餐了。
一旁的单人床铺盖叠得整整齐齐,两套棉被叠放在一起,突兀得可爱。可惜了,昨晚终是没下手。
康子熏摸了过去,在左青明的床上躺下,这是他睡过最舒适的床了。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,床褥冰凉。像是一夜都没人睡过的样子。
康子熏半合的眼睛霍地睁开。餐桌略微收拾过了,一条毯子滑在地板上,应该是之前披在自己身上的。总总蛛丝马迹表明,左青明离开这屋子已经好一阵时间了,时间倒推回去,是去买早餐才见鬼呢。

时间回到几个小时前
左青明轻轻帮康子熏盖上毯子,指尖穿过他的额前,任性地将几缕头发拨弄得洒落下来。真是个不会撒谎的家伙,医院的人多半是出事了……
这离别的桥段也太蹩脚了……半途而废算怎么回事啊,左青明忍不住想笑。
算了,这种杀人越货的行当还是交给我来吧。
左青明觉得酒意上头,进了厨房扶着墙抠起喉来,这样的醒酒速度最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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哎,揪心么宝宝们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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